我确诊了肝癌晚期,寿命只剩最后的三个月。
前两个月里,我先是约好临终关怀师,照顾我的基本生活起居。
又约了葬仪公司为我收尸下葬。
在最后一个月,我终于接到了来自墓地中介的电话。
“周小姐,已经有空余出来的墓地了,您方便现在过来看看吗?”
我迫不及待求了姜淮陪我出门。
这段时间我是越来越犯困,吐血也是说来就来。
总感觉撑不到一个月了。
我怕若是不赶紧,哪天直接两眼一闭没地儿放,白给人家添麻烦。
姜淮就是我请来的专业临终关怀师。
负责照顾我这个脾气不好的病人直到去世。
临终关怀师除了照料病人缓解死亡带来的恐惧外,还可以提供免费的丧葬指导,专业的很。
所以看坟带上他准没错。
我们坐车赶到墓园门口时已经临近黄昏。
夕阳西下,不时有几只乌鸦飞过头顶。
初秋的凉爽裹挟了悲伤,直钻进人心里。
可能是我的眉头皱得太紧,姜淮轻轻挽过我的手。
“死亡是终点,但是终点也是新的起点,不要害怕。”
我不解地歪头。
“你试过?”
姜淮摇了摇头。
“那你怎么知道?”
“死了也许就是真的死了,没有重来的机会。”
生命因为死亡才显得弥足珍贵。
姜淮见我还有心情和他继续斗嘴,嗤笑一声。
“如果没办法重来,那你就在这好好睡着,我多来看你,想要什么我给你烧去。”
他是个十分负责且专业的临终关怀师。
人温柔又有耐心,长得也好看。
在我生命的最后还能有帅哥养眼,就算收费高出其他人很多,我也甘愿为美色买单。
不过帅哥哄人的话,我可不会傻傻地相信。
这时候中介赶到门口,接上我们。
“抱歉周小姐,让您久等了,那块墓地在西南角,我带您先去看看。”
我的身体因为病情恶化,基本走不动了。
四肢瘦成了竹竿,脸上毫无血色。
但是坐着轮椅去又感觉不太尊重逝者。
毕竟邻里关系最不好处理了,活人死人都一样。
于是我让姜淮搀扶我走进去,好好认认未来的家门,和左邻右舍见见面。
“您运气真好,这块坟啊最近刚空出来,风水特别好,保证您下辈子能有满满的福气。”
中介在前头对这块风水宝坟大夸特夸,不停暗示我有好几个人都看上了这块想签约。
福气我倒不太在乎。
不过左右我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。
有现成的坟可以住,何必再花时间等。
“坟我着急用,最好是今天签下来。”
中介高兴地应下,领路的腿脚也越发快。
我双腿时不时打颤,跟上中介的步子越发吃力,姜淮见此干脆一把弯腰把我抱起。
惊慌了一瞬,我的手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。
姜淮笑得恣意。
“放心,你邻居应该不会介意。”
我对上他的眼睛。
果然专业的就是懂客户的心。
“周小姐到了,就是前面那个位置。”
中介指了指前方,姜淮轻放下了我。
指过去的墓旁有对蹲身祭拜的男女,蹙眉瞧过来。
我想我确实是病糊涂了,脑子昏胀,连同眼睛也看不清了。
竟然觉得那人长得有点像我离婚三年的前夫顾屿白,还有他的心上人连欣。
连欣先站起身,微笑同我搭话。
“好巧啊周雨,竟然在这儿遇见你。”
不巧,谁家好人在坟地里偶遇的。
不吉利。
我抿着唇没有回答,扶着我的姜淮打破尴尬。
“阿雨,你们认识?”
顾屿白插上手中的香起身,眼眸疏离,淡淡回答。
“我是周雨前夫。”
他不理会我面上的苍白,走上前打量起我,语气冰冷。
“周雨,麻烦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家人。”
我脑子虽然不好使,已经记不得很多东西了。
但听他这样说,我豁然想起今天是顾老太太的祭日。
他在拜的是她母亲。
我无奈叹了口气。
“我来这儿不是想给你母亲找不痛快。”
顾屿白冷笑一声,眼尾猩红。
“你知道就好,杀人凶手不配出现在她面前。”
“还不快滚?”
他还是老样子,生气起来就听不进去别人说的任何话。
我的头因为强烈的腹痛开始眩晕,靠着姜淮的支撑才能勉强站住。
姜淮见我状况不佳,急忙替我反驳。
“你误会了,我们是来……”
顾屿白不耐烦地打断。
“误会?”
他瞥了眼姜淮。
“看你面生,是刚被周雨缠上的吧?我劝你离她远点,指不定哪天被背叛的就是你。”
顾屿白继续用言语刺我。
早已麻木的心脏再次激起密集的痛意,让我喘不过气。
他冷呵一声嘲讽。
“气死了我妈,还要来假惺惺地祭拜,只会让我恶心。”
身旁的连欣急忙拉扯他的袖子,我紧握拳头,迫使自己清醒。
一口血堵在喉咙快要涌出。
可我不想脏了这肃洁的墓园,拼命压下。
顾屿白见我垂着头不说话,双拳垂在身侧,狠狠攥紧。
一旁的中介见气氛微妙,指了指他们旁边的那座空墓。
“先生,不好意思我是墓园中介,来带周小姐买坟的,您能让开一下吗?”